须飞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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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进卫】回到被杀那一天/17

忽刮来一阵晚风,顶开虚掩的窗子。

风轻柔地吹到进忠身上,因掠过了卫嬿婉,裹挟着甜腻的香味。她接过贡柑送入口里,盯着人的眼睛等回话。


去养心殿也好,省得她腻烦自己,进忠如是想。

曾经过于殷勤,招人厌弃。如今炩主儿习惯了自己侍奉,突然离开才会让她迫切地想得到一条能牵住自己的绳子。

进忠又掰下一瓣,直接递到人嘴边,给出的话似是而非,“奴才来得,一定比李玉去翊坤宫勤快。”

“也不必为难自己,常来往反倒叫人生疑。”卫嬿婉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回答,但总之对这句很不满意,推开进忠的手,夺过剩下的贡柑扔在案几上,“不吃了,晚上吃多了上火。


四方的天隐约能瞧见几颗星子,王蟾早早来换进忠的班,想着自己也算替炩主儿彰显恩惠了。

谁知到了门口却不见进忠公公身影,只瞧见春婵守着,他凑过去问,“进忠公公是在里面?”

听见这声,卫嬿婉从未觉得王蟾如此不得力过,进忠却叹他来得正好,断在这儿才能让炩主儿摸不准他而时时刻刻念着。

“娘娘好生歇息,”进忠起身抖开蟒袍因为蹲久了起的褶,“奴才先告…”

他话没说完,就被人堵住了嘴。


过惯了醒来就能见到人的日子,卫嬿婉总觉得进忠离了永寿宫像断了线的风筝。

从前富察皇后不惜舍了莲心拉拢王钦,何况皇上脾性愈发古怪,后宫嫔妃谁不想有个御前伺候的为自己办事,好知道其心意。

从前的凌云彻,只当自己看错了人,可绝不能在进忠身上再错一次。


进忠被人拉着帽子的绳结弯下腰,不得不撑在案几上稳住身形。他心里正因为那点盘算暗自快活,下一秒的柔软触感便让脑海里像是有什么炸开了一般,唯余一片空白。


死里逃生从御船上下来,进忠是想让炩主儿哪怕恶心也杀不得他,要她看清楚,是自己拉着她一步步走到如今地位,有生死也断不干净的联系。

却不敢想两人能更进一步。

从雨夜里倾伞后便不曾想过的事,在小宫女变成皇贵妃后反倒成真了。


他扣紧了桌边才勉强让自己残留些理智,不至于失仪。

卫嬿婉本也是冲动更多,见人僵住了身子,又自得这太监对自己的心意,施恩似地闯进人的牙关。


借炩主儿赏赐,进忠头一回尝到贡柑的滋味。

身子麻得久了,四肢都有些冰凉,炩主儿不知何时揽着自己的脖颈上固定两人的距离,呼出的气息还能拂在脸上。


“进忠,”卫嬿婉娇滴滴地开口,进忠这才把目光移到她唇上,唇色浅淡了,却泛着水莹莹的光,他不敢细想这光从何来,“你说过,本宫要往上爬,你定会用肩膀顶着本宫,让本宫能站得稳、爬得高的。”


说不清吻里几分真情,这是炩主儿一惯的手段,利用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获得想要东西。

可进忠浑不在乎,此刻把命给她都行,什么算计全都被抛在脑后,“奴才一向说话算话,娘娘就是要踩着奴才的尸体也使得。”


王蟾问完话就瞧见屋里冒出进忠的影子,转而又覆了下去和炩主儿的影子重叠,当即吓得低下了脑袋再不敢抬起来。

进忠片刻后才从屋里出来,动作瞧着不太利索,帽子像是被撞歪了,可门口两个人都盯着自己的脚尖,谁也不敢看他。

他勉强稳了呼吸,打点二人,“炩主儿福气还在后头,咱们做奴才的,最重要的就是择主,你们运气好,可得好好珍惜。”

二人本就怵他,如今又做回了御前太监,闻言忙不迭地点头。


一直到回屋照了镜子,进忠才发现自己嘴上还沾着嫣红的口脂,他用拇指抹去,晕开了放在鼻前,若有若无地散着炩主儿身上的香味。


日夜更换,卫嬿婉第二日起来时,进忠已经在养心殿准备皇上晨起的衣物了。

她刻意早了一个时辰,去撷芳殿送永琰到尚书房。

永琰瞧着很是高兴,仰头对她说,“进忠果然没有骗儿臣,他说读完书,额娘就会来接儿臣了。”

“那永琰以后也要记得他是个言而有信之人。”卫嬿婉停下来,转身抚着他肩头道。



皇后被收了册宝幽居,声势颇大的皇贵妃册封礼过后,一众嫔妃每日便来卫嬿婉处请安。

蒙古嫔妃暗地里仍是瞧不上她,偏进忠又哄着、拦着不让她置气。卫嬿婉索性免了这些礼节,反倒在太后那儿落下个明理的名声。


紫禁城落了第三场雪,养心殿屋檐上的龙头被雪遮了大半。

卫嬿婉今日被召来侍膳,一直留到未时,眼下正在里头磨墨。

殿外宫人“唰唰”的扫雪声忽被打断,荣亲王府管事来报,荣亲王身体已不大好了。进保听了消息忙进去禀报,进忠也不急着阻拦。

几个呼吸间,乾隆已然神色匆忙地快步走出来,卫嬿婉拿了件黑色大氅追过来,“皇上小心龙体。”

见皇上接过,进忠才上前道,“马车已经备好了。”

“务必快马加鞭!”乾隆似是真的心急,对进忠吩咐完这句,人已经上了马车。

进忠应声跟上,进保反倒被晾在原地、不知所措了。

自从进忠回来当差,许多事皇上并不爱让进保近身,偏进保又是个不会说话的,师傅远在圆明园,连委屈都无人诉说。


王府的人都聚在一处,屋里传出压抑着的呜咽声。

乾隆下了马车反倒不敢进去,他膝下有才能的皇子并不多,一时并不敢面对自己最看好的儿子已经撒手人寰的事实。

直到荣亲王福晋哭喊出一声“王爷!”,乾隆才冲进屋子。


众人为他让出一条路,乾隆坐在床边,永琪的脸已经失去了血色,“永琪一直身体康健,为何走得如此突然?”

福晋不敢答话,胡芸角向前爬了两步道,“王爷其实早患有附骨疽之症,只是一直讳疾忌医,并不敢让人知道。”

乾隆顺着声音寻人,见是个容貌艳丽的年轻女子,问道,“你是何人?”

“妾身是王爷的格格,胡氏胡芸角。”

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胡芸角身上,进忠从门口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,那小太监便悄悄离了岗位。

“额娘违背皇后娘娘意愿,赐死了凌云彻,皇后娘娘因此与额娘日渐生疏,王爷担忧皇后娘娘怀恨在心,这才一直避嫌,不敢用江与彬。”

“她说的可是实情?”乾隆问荣亲王福晋。

“王爷一直是胡芸角贴身伺候,许多事妾身并不清楚。”福晋抹了两滴泪,答道。

乾隆默然半晌,才看向胡芸角,“你继续说。”


“若王爷能好好养病,或许也没什么大碍,”胡芸角的眼泪顺着脸颊留下来,滴在花纹繁丽的毯子上,晕出两小片水渍,“可额娘总是不满王爷事事争先,总教他要做忠臣,好好辅佐十二阿哥。自从王爷封了亲王,午夜梦醒都是额娘责骂他的景象。”

“王爷一直郁郁寡欢,重重心事无人可表露,这病才一直不见好啊。”

荣亲王偏爱这位格格,许多事只说与她听,福晋也摸不准这些事是否属实,听得胆战心惊。


“你在这胡说什么!”胡芸角话音刚落,海常在突然冲进来指着胡芸角道,“你在永琪身边向来乖巧,连我也没瞧出来原是个蛇蝎心肠。永琪带你如此真心,你怎可在他走后如此构陷他、构陷他与皇弟的情谊。”

乾隆冷眼瞧着,并不表态,海常在虽位分低,可到底是荣亲王的亲额娘,无人敢拦她。海常在上前握住荣亲王渐凉的手,转头看向乾隆,“皇上不可只听她一面之词啊。”

“信不信在皇上,妾身不曾有一刻负了王爷,可额娘您敢说毫不愧对他吗?”胡芸角眼神里突然多了几分决绝,“王爷日子过得憋屈,额娘心不在您身上,妾身心疼您,这就来陪您。”

说罢,她发了狠一头撞向桌角,血自额头流了下来,人当即失去了意识。

满屋女眷被这场景吓得慌乱,仆从也没秩序地奔走,先前溜走的小太监趁机溜了回来,远远地向进忠示意——后事处理好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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