须飞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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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进卫】回到被杀那一天/16

眼见时光匆匆,快要步入深秋,天黑得愈发早了,眨眼间外头就暗下去了。

回廊挂起了灯笼,投在纸窗上昏黄一片。

屋里也暗,只点了罗汉榻案几上的烛台。卫嬿婉坐在榻上对着窗子发呆,她进屋后也不见进忠跟进来,一气之下把门关了,那阉奴倒老实起来,真站在外面等吩咐了。


明早进忠要回养心殿,第一天回去不可出错,必得好好歇息。待天黑透了,王蟾便该来换班,往后永寿宫也没他这号人了。

较远的灯笼将进忠的侧影勾勒在窗上,浅浅的一道。她依着影子辨别,这儿是帽檐,那儿是鼻梁,光影并不清晰,垂着的睫毛和不明显的喉结看不真切,却因为模样心里熟记了,总觉得那儿该有些虚影。



这几日炩主儿与进忠公公愈发亲近起来,也不刻意避着春蝉与王蟾。

春蝉大抵觉察出什么来了,唯有王蟾是个实心眼,半点不往别的地方想。

照常理来说,皇上给炩主儿透出点要立她为后的意思,她早该兴冲冲盘算着如何快速落实皇上这点念头。可春蝉看着炩主儿这副堪称魂不守舍的模样,默默在心里又将进忠公公的地位往上放了些。


卫嬿婉猜测,莫不是自己近日过于惯着他,让人“恃宠而骄”起来。

这可不行,她拿点真心出来示好,是要这奴才一心念着她的,可不想养出个祖宗两人怄气玩。


若进忠知她所想,可要大喊一声冤枉,他满脑子都是和敬公主之事。


因着卫嬿婉救了世子一命,又与皇后不对付,和敬公主当初不满如懿夺了后位,屡次伸以援手,想借此要如懿难堪。

但嫡出的公主是有傲气的,她可帮衬着卫嬿婉分走皇阿玛的宠爱,要如懿不好过,却不能看着宫女出身的卫嬿婉登上后位。

当日如懿断发大概也触到了和敬公主的伤心事,她便更瞧不上卫嬿婉了。

这后位怕是难了,贸然行事还可能连已经有的都搭进去。


眼见着王蟾就快要来换班了,外头的人也没个动静,卫嬿婉终于沉不住气了,对春婵说,“把外面那个喊进来。”


被春婵唤了一声,进忠猛然回过神。

见人看向自己,春婵道,“主儿喊您进去呢。”

进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陷在思绪里许久,忙向屋内走去。他后脚刚迈进去,春婵就习惯性地掩上门,屋里更昏暗了。


顺着唯一的光源找过去,只见炩主儿将一盘贡柑一个个摆出来又放回去,显得无趣极了。

这蜡烛的火光打在人脸上平添几分妖冶,加之炩主儿本就生得柳娇花媚,一双潋滟的眸子被衬出十足十的勾人意味。


定了定心神,进忠问道,“主儿怎么只点了一盏灯,近来日落得早,仔细伤了眼睛。”

“见公公在外面待得忘我,怕这屋子太亮堂打扰您了。”卫嬿婉一手撑在耳后,将贡柑几个围成一圈,最后一个摆在顶上。

“奴才那是想着您呐。”进忠取火折子又点了两盏灯台,闻言忙解释道,“如今您身居高位,各宫的眼睛可都盯着永寿宫,往后更需谨慎,奴才可得替您小心着。”


卫嬿婉近些年能一路顺畅少不得进忠的助力,这太监手段着实了得,却也记仇极了,她警惕起来,非要摸透他。

“本宫禁足三天,皇后被夺了册宝,愉妃变成了常在,那红宝石戒指的事却翻篇了,此事少不得你的功劳吧。”

“那戒指又不是什么难得物件,用料下乘,做工粗陋 。”进忠时至今日也不忘踩凌云彻一脚,颇为不满炩主儿把它当了几年的宝贝,“打个一模一样的,做旧之后寻个宫女存放,当年让您进了慎刑司的法子,奴才还回去罢了。”

卫嬿婉没替那戒指争辩,反倒因这记仇的性子心里熨帖,是不是恶人谁在乎,一心为着自己才是重要的。

她顺着进忠的话随口问道,“使了什么手段,让人家好端端地答应你。”

头一回儿见炩主儿不在意凌云彻,要他回养心殿当差也不见人乐一下,这会儿倒绷不住笑了。进忠迈着步子走过去,在炩主儿腿边蹲下,“是人皆有所求,那宫女的哥哥科举不成,想替他买个小官,总得付出点什么。”


见这人神采突然飞扬,卫嬿婉不知缘由,却忍不住跟着心情好了些,凤钗带来的喜悦这才返回来。

“皇上今日打赏了一支九尾凤钗,你说这是不是有了废后之心?”卫嬿婉忽地问。

想起周清的话,进忠替炩主儿按着腿,拉长了吐字斟酌道,“这凤钗啊,一是皇上慰籍您失了亲弟弟又被冤枉之苦,二是借此给皇后下面子,可皇后仍如百足之虫,死而不僵。再说佐禄当日能来指证,也是海常在得了和敬公主帮忙,主儿想走到皇后的位置,不宜操之过急。”

被泼了冷水,偏又十分有理,让人反驳不得,卫嬿婉有些不甘,抱怨道,“本宫只不过是个皇贵妃,日后新帝登基,不就白白浪费了这些谋算。”

“欸,”进忠并不赞同,轻声细语地驳道,“皇上正值壮年,日子还长呢。再者说来,当今太后也不曾做过皇后,主儿能看得更远些,为了眼前的皇后之位去搏,不值当。”

“你是说....”卫嬿婉眼睛一亮,“对啊,是本宫糊涂了。皇后形同虚设,十二阿哥也就跟着没了指望,有胡芸角在,荣亲王也不足为惧。”

“趁着皇上恼了海常在与皇后,再送他们一程。”进忠应景地轻推炩主儿一下,映着跳跃烛光的眸子看起来不怀好意,“炩主儿,是时候让胡芸角报答您了。”


进忠常把自己放在臣服的姿态上,蹲在人身旁显得人畜无害的,卫嬿婉喜欢这么看着他,细细感受俯视带来的奇妙掌控感。

然而这只是以守为攻,他有双神奇的眼睛,扮无辜时小狗似的让人心软,出谋划策时又诱着你沦陷。

眼看着未来光明坦荡,卫嬿婉是怎么看进忠怎么顺眼,不知不觉就被勾进去,乱了心跳。


伺候皇上的人容貌需过得去,这也是宫里不成文的规矩。进忠也不例外,好看是好看的,只是与清秀搭不上边,不加掩饰的时候,任谁看都觉得他憋了一肚子坏水,不然初遇时卫嬿婉也不会被他一碰便吓得后退。

可再危险的性子只做自己的手中刀,卫嬿婉油然生出前所未有的安全感,知道这人哪怕浑身往外渗着毒液,也会擦干净手再来牵她。


卫嬿婉用指节抚过进忠下颌,这儿的痂掉尽了,剩了道肉粉色的细痕,“皇上面前做事,这疤要紧吗?”

摸不准这是担忧皇上问起没法答,还是单单担忧自己殿前失仪,进忠扯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,“奴才垂着脑袋做事,看不到的。”

“那药膏你拿回去吧,这疤虽小,还是尽早消了的好。”卫嬿婉将手收回来,“李玉去了圆明园,你离日思夜想的位置只差半步,可得偿所愿了?”


进忠拿走了最顶上的贡柑, 慢条斯理地剥皮去丝,“这位置帮得上您,才算奴才得偿所愿。”

“就算你不在御前伺候,许多事本宫也离不开你,就怕你日后当差忙,没闲心记挂本宫。”

“奴才只不过和进保平分李玉的差事,哪怕是当年李玉最得皇上重用时,不也没少为皇后效力吗?”

处理好了一瓣贡柑,进忠给人递过去,不知炩主儿是不是故意的,接取时搭上了他的指尖。进忠抬头看她,炩主儿动作极缓,他甚至能感受到指腹的温热透过指甲,自己整个手指都在发烫。


卫嬿婉的声音似是别有深意,“你待我,只如李玉待皇后那般吗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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