须飞绿

我给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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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进卫】回到被杀那一天/13

黄昏时分落了阵小雨,现下虽已停了,前些天吹下来的凌霄花沾湿了贴在地上,远远望去污糟糟的一片。

春婵让小太监将花扫干净,卫嬿婉却已经没什么心思在外头坐着,索性早早卸了钗环,遣人打了热水沐浴。

浴桶里添了牛乳和玫瑰花,将窈窕身姿藏在其中,只露出曲线优美的肩头。

卫嬿婉倚在浴桶边阖眸休息,春婵在身后替她捏肩放松。

牛乳和花的香气向上聚成白雾,满室氤氲,芬芳雾气又贴在肌肤上凝出水珠,圆滚滚地顺着略后仰的脖颈滑到锁骨,最终停留在此不愿离去。


进忠昨夜照顾自己辛劳,还未到午膳时分她便让人回去歇着。


辜负了这番好意,眼见夜色吞噬了整个紫禁城,进忠还在床上睁着眼,一手枕在脑后,心绪乱得难以入眠。

自知之明他是有的。

一点夜谈和一晚上的看顾能让炩主儿从要杀他变成主动与他亲近,他自问没这个本事,也惶恐。


思来想去不得结果,索性起来开窗,骤雨初停的风吹得人思绪清明。

木窗一推开,积在窗棂上的雨便滚落下来。

奴才屋里没那么讲究,木头裂了缝也无人在意,雨水顺着滚下来迅速融进去不见了踪影,唯余下一小片浅浅的水渍。

他大概有了答案。


人都说高处不胜寒,大抵是自己真的摸透了卫嬿婉,她已经走到皇贵妃的位置,迫不及待想抓一个人陪着,无论死生,无谓是谁。

自己就是那滴被窗棂融进去的水,窗棂本不在意它从何而来。

好在进忠也不在意。

真诚的爱或复杂的欲念,非他不可或恰好是他,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。炩主儿要拉一个人陪着,他是唯一的选择,也愿意沉沦。

虽说炩主儿比他想得更豁得出去些,但也是他想要的,且甘之如饴。

就这么错下去,人是不必活得太明白的。

深吸了一口杂糅泥土与花香的清风,进忠将窗子掩上安稳睡了。


这边春婵却还揣着心事,空有一腔诉说欲而无人分享。她下午来了后就有些浑噩,捏肩的力道轻轻重重的。

卫嬿婉从浴桶踏出来,裹了衣服坐在镜前。春婵替她打理头发,一个失神拽断了一根,这才众魂归位,连忙请罪。

“起来吧。”念着她素来忠心,昨夜也费了神,卫嬿婉并未深究,只实在好奇,“一晚上心不在焉的,魂在谁那儿呢?”

“奴婢听说皇上的玉扳指丢了,进保公公带着人下午就开始搜宫,过两日应当就到永寿宫了。”春蝉站起来,从记忆里随便扯了个消息,低着头回话道。

“这也不是什么大事,就算搜到永寿宫又如何?”卫嬿婉没把这事放在心上,从铜镜里瞧她,显然不信她这番说辞,追问道,“本宫知你不会为此事烦扰,实话说了便是,本宫又不会吃了你。”

没想炩主儿执着于此,春蝉咬咬嘴唇,鼓足了勇气问道,“主儿,您和进忠公公…”


进忠...

想起早上交代他的事,也不知他记下没有,卫嬿婉的思绪忽地走远了。


透过铜镜,她看到了被皇权滋养得雍容华贵的自己,不知什么时候,画眉时会忍不住让春蝉向上挑去,不复当年。

这宫里世事变幻、总不如前,看似巍峨的宫墙也总需修缮。曾以为皇后不可动摇,可帝后之情也成了将断枝头的沉重牢笼,岌岌可危。

她本是深宫里摇曳的孤灯,后来受人荫蔽得以长明。

或许后宫的风从不会停,但她知道,自己抓住了雨天里永远为她倾斜的那把伞。


“进忠,你心里还有本宫吗?”卫嬿婉见进忠躲开后一直没什么反应,不满地问道。

“当然有您,”进忠答得及时,实则脑子里早成了一团浆糊,全凭着本能应付,“往后的路,奴才一定扶着您好好地走下去。”

约是看出进忠此刻心中不宁,卫嬿婉也不急于一时和他掰扯这些,寻了其它话头,“佐禄还在慎刑司吗?”

注意力被岔开,进忠迅速冷静下来略作回忆,随后答道,“在的,原先咬死了您和凌云彻的事,后来被打怕了又不断改口,正摇摆不定呢,慎刑司也没见过这样的,打也不是,不打也不是。”

“果然是个没胆子的,当初应了愉妃便该想到这天。”卫嬿婉指尖自妆台边划过,轻描淡写地说道,“额娘素来疼爱这个儿子,本宫做一回善人,让他们母子二人团聚吧。”

闻言,进忠颇为意外地瞧她一眼,应和道,“娘娘仁善。”




好不容易问出去了,春蝉战战兢兢半晌不见人回话,抬头一看炩主儿正双目放空不知在想什么,忍不住探头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,“主儿?”

卫嬿婉这才回了神,扭头看她片刻方反应过来,“你方才说,进忠怎么了?”

“之前在御船上进忠公公定然是知道了主儿想做什么才会那般,主儿若太信任他,万一进忠公公心有恨意…”

“他不会。”不待人说完,卫嬿婉立刻驳道。

这反驳当机立断,春婵上一次见炩主儿如此,还是初封妃,进忠公公说要除了凌云彻时,呵的那句“他不敢”。

几年过去,竟已颠倒了境况。


其实还是有所不同的,当年那句甚为心虚,是扯了皮做纸老虎,现下这句掺着嫌怨,是不喜有人误会,帮忙开脱呢。


被这么一堵,春婵更确认主儿对进忠公公不同以往了,她担心主儿对进忠公公失了戒心,更担心主儿若事事听从于进忠公公,自己会步了澜翠的后尘。

偏澜翠死后,卫嬿婉性情也愈发古怪,春婵不敢贸然进言,只得将脑袋缩回去,埋着头将话吞下。

琢磨出春婵神情里的不安,卫嬿婉忆起进忠说的话——春婵是个可信的。

皇上正追查凌云彻之事,决不能失了人心。

她拉起春婵的手,又从妆奁里择出一枚做工精细的戒指推上去,摸索从前推心置腹的神情,“春婵,我把你从四执库带出来,却也没让你过得比以前松快。这些年,还好有你事事陪着我。”

“进忠公公的确帮衬主儿不少,可他行事毒狠,您还是要当心啊。”被安抚一句,春婵还是忍不住忧心道。

卫嬿婉并不喜听人这么说,却明白春婵并无甚恶意,只是收回目光说道, “你放心,本宫明白自己想要什么。后路还长,且走着看看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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